■吴孔文
秋天的丝瓜,凉脆,不减清芬气,适口者珍,我爱买。炒制也简单,不与他物杂组,磊落得无牵无挂,充其量拍几粒蒜进去。除了炒、做汤,做面条的浇头,也是好的。
有人辟楼顶为菜园,种瓜植豆。那丝瓜,很长,一米左右,这是什么品种啊!丝瓜喜家杂肥,若施化肥,会烂根,最后整株都将死掉。像个草木本质的人,经不得大鱼大肉。爱吃丝瓜的人,大概口味都比较淡,心性上属草本之类。
我在乡下种过丝瓜,碧绿的丝瓜藤盖住篱笆墙,藤上满是淡黄色的花,真好看。丝瓜多,不金贵,一炒就是一大锅,用碗盛着吃。乡下的饭菜土土的,有野气。
街角有花生卖,竹筐装着,果实带泥。守筐的大嫂形象粗粝,或许,卖花生者都应该以本色出现。
今年八月,我家这个地方老爱下雨,雨丝又细又长。雨多,却不影响花生收获,城外许多人冒雨收花生,微信、抖音里,有他们劳作的镜头。雨中屋檐下,一位头发花白的老奶奶正聚精会神地摘花生,怎么看,都觉得她像我妈。
这个时节,每晚下班后,喜欢约几个老友去小馆,点盘水煮花生,开两瓶酒,说东西南北,不说地老天荒。回家,大都寂寂人定时。酒香和花生味,让老伴儿很放心,知道我没有在他处逗留。
小城的板栗,叫处暑红。过了处暑,栗子就红了。尽管如此,栗苞赖在树上,不愿下来。打板栗,很累人。竹竿打在栗树上,满地翻滚的栗苞,像奔跑的刺猬。栗农背着挎篮,拿着火钳,从容不迫。
路边有人支起黄伞,剜栗子卖。母子连心吧,栗子不愿离开母体。剜栗子的人,有时手会出血。挣点钱,不容易啊!我去买板栗时,那位大哥说,兄弟,你看我剜得这么辛苦,能否不还价。我点头。称秤交钱后,正要提袋走开,他又从自家筐里抓了一把,放进我的袋里。嘴里嘟囔,买板栗的,都像你,就好了。
板栗烧笋鸡,是小城的名菜。秋后,笋鸡长到斤把重了,杀掉与板栗同炒,味道鲜甜。卖这道菜,大都是小排档。大饭店为啥不做这道菜呢,真想不明白。
我们这里的冬瓜,秋后才吃。个头大,大的二三十斤重。身披白霜,有森森寒气。冬瓜配红椒丝腌制,又酸又辣,下饭。做早点的小饭馆,大都将其作为小菜吸引顾客。早点讲求价廉物美,当然,小菜也很重要。
每年秋后,柱子会开着大奔从广州回村。村里的留守老人不多,柱子见人就塞红包。而后,这些老人会将南瓜、冬瓜、鸡蛋、柿子等塞给他。他一一笑纳,直至后备厢塞满。千里奔袭,就为拉这些土特产回去。柱子说完,一笑。
对于故乡,我和他一样,有许多话都没说出口。不是不说,这些话,只能说给自己听,也只有自己听得懂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