■顾文显
向东,是山;向南,是山;向西、向北,也还是山。四周的山浑如一匹匹奔马形成的群,挡住我的视线,山尖与天空的分界是山峰上密排的树木,如同马项上直竖的鬃毛。
整个小村就静卧在奔马构成的圈子当中。
站在山村的水泥路上,我突然就想起这样一句话:四面环山。
四面环山,路在哪里?这个小村的村民难道一辈子生存在这世外桃源?
那一刻,我居然犯了个低智商错误,山民们出不去,那么我从何而来?
听这个村的党支部书记介绍,小村人口总共有三百多人,眼下外出打工的多,留守的少,够“袖珍”的。
小村原被许多纵横交错的小路切割成一小块一小块,近年来政府全给修了水泥路,无惧雨雪了。我索性沿着小路走一圈。离开村部向坡下看,对面山坡下段是陡峭的悬崖,悬崖下有一条河,不大也不小,山区生活的经验告诉我,在山里迷路,顺着河水走。那么,这条河一定通往山外。再向前,我惊喜地看到一条铁路,呀,还用置疑有无道路通往山外吗?
好奇心牵着我信步向前并跨过铁路。赫然在目的是一个微型候车点,站牌标志:黄家崴子乘降所!旁边有一个雨搭状的展示板,记载着村民们对政府、对铁路的感恩之情。
这个小村交通闭塞,早先全靠火车在此略停,当地农副产品得以运出。然而,全国第六次铁路大提速后,小站取消。火车呼啸而过,成为风景,村民们除了扼腕叹息,别无选择。
面对现状,村党支部想出办法:请求火车停靠一下,那样小村就活了!火车并非招手的士,能说停就停吗?换我,这想法本不该萌生。可这个村的干部们比我有想法,他们铁了心要为村民谋福祉。于是,数次上沈阳,进通化、白山,锲而不舍。你不停车,我就苦陈不止……终于赢得了相关领导的重视和关注,铁路方面破天荒让火车在此处停一分钟。事后,我看过相关视频,嗬,火车一停,候在路边的村民们受过军事化训练一般,手提肩扛拥进车门,列车快乐地载走了小村的希望。
惭愧。其实早在2009年,我就知道有一部叫《火车一响》的电影,也记下了小村的村名。我清醒地知道这次来的村叫黄家崴子,却怎么就没能把二者联系到一起?
感慨万千。四面环山,是错觉;认真寻找,重重叠叠的群山是“回”字形的,耐心寻找道路,就像那流水、那火车,终究要走出山外的。
我因自己的粗心而羞赧,因当地父母官为民请愿的执着自惭形秽。有可镂金石之恒心,有必达目的之追求,什么四面环山,出路,有!
一位古人在我耳边吟道:“青山遮不住……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