■河南经济报记者 毛云生 通讯员 杨凯 文/图
在信阳市平桥区明港镇新集村,每逢丰收季,1200亩的订单高粱便犹如燃烧的火海。红高粱的丰收不仅是土地的馈赠,更是一段百年非物质文化遗产酿酒技艺的延续。一颗高粱通向酒的旅程有多远?它可以是“一碾三筛”拌着曲子入地缸发酵28天的历程;可以是窖池发酵,每个轮次发酵不低于60天的行程;也可以是存储地窖10年以上的陈年老酒;还可以是“金风玉露一相逢、千里有缘一线牵”的缘分。
走进新集村,闻香而至,一座青瓦红墙的老宅前,贺家第5代酿酒师贺建成正弯腰查看窖池中翻涌的酒醅,蒸腾的热气裹挟着高粱的甘甜,氤氲出百年未变的劳作图景。这里,是豫南地区完整保留古法高粱酒酿造技艺的贺家酒坊。
推开酒坊的木门,5座青砖窖池静卧于地,池壁上深浅不一的酒苔记录着岁月的沉淀。贺家酒坊的酿酒历史可追溯至清朝宣统年间。在机械化酿酒普及的今天,贺家人仍遵循祖训,沿用“小麦土法制曲、地窖发酵、古法蒸馏”的传统工艺,坚持纯粮酿造(如图)。
“高粱需经‘五蒸八酿七取酒’,每一道工序都刻在祖训里。”贺建成抚摸着祖传的槐木甑桶介绍。从立夏制曲到春分封坛,百余道工序遵循古法:手工踩制的“酒曲”需自然发酵,蒸煮后的高粱须经竹匾摊晾“收汗”……
这一技艺于2022年获得平桥区非物质文化遗产代表性传承人认证。贺建成常说:“酿酒不仅是手艺,更是对祖辈智慧的敬畏。”每一滴酒液都凝结着时间与匠心的双重沉淀,空杯留香的口感亦成为其品质的最佳注脚。
记者不禁惊叹,这套源自清朝年间的酿酒体系,完整保留了“秫米酎法”的精髓,从而形成“窖香浓郁,尾净余长”独特风格,专家评价为“色清透明富有层次,曲香窖香浓而不艳,口感饱满厚而不烈”,谓之“曲香窖香最秀雅”。晾堂里排列的陶坛,每坛封泥都拓印着酿酒当日的天干地支,这种独特的“时令密码”,正是贺家酒坊始终如一的味觉基因。
申报非物质文化遗产代表性传承人背后,是传统技艺的生存突围。“老手艺不能冻在博物馆里。”贺建成掀开地窖中的陈酿,琥珀色的酒液映着窗棂透入的微光,“我们正在研发小批量定制酒,让古法酿造对接现代味觉审美”。在新集村“三院七坊”(拙匠书院、民宿院子、艺术家院;拓印坊、豆腐坊、擂坊、酒坊、陶艺雕塑坊、茶艺坊、油坊)的文旅版图中,贺家酒坊作为“七坊”之一,成为游客必打卡的文化体验点。酒坊门口高悬的酒幌、复古的酿酒场景,与拙匠书院、拓印坊等共同构成沉浸式乡村文化空间。游客可观摩古法酿酒流程,品鉴高粱酒,将乡愁装入瓶中带走。该村让非遗技艺从坊间走向市场,实现文化价值与经济价值双重提升。
当非物质文化遗产代表性传承人保护从抢救性记录转向活态传承,贺家酒坊的故事揭示了一条可行路径——让传统工艺在生产中保护,在使用中传承,在创新中发展。这一缕穿越两个世纪依然氤氲的酒香,正酿出文化自信的醉人芬芳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