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大包干”成就我的梦想

2025-01-20 15:07:57   来源:河南经济报

  ■任怀江

  人生一世,当你在急危险难之时,有人上前伸手相助,或不经意间助你成功,那人,便是你的贵人。反思我七十年的人生岁月,助我者,诸君多多,但称得上我的贵人的,应该是改革开放大潮的第一朵浪花——“大包干”!准确地讲,是她,改变了我的人生命运;是她,成就了我的梦想。

  我属于“老三届”毕业生。由于当时情况特殊,我失去了上大学机会,二十来岁进入乡办厂当临时工。不甘命运的我,拿起笔开始业余文学创作。从1978年始,繁重的车间劳动之余,七年的日日夜夜,我不看一场电影、不看一场戏,七年的春节假期不归家,我都留厂值班,为的是争分夺秒地抢抓时间苦读写作。然而,稿纸写了三尺厚,外投稿件几百篇,不是石沉大海,就是收到一封封铅印的退稿信。或许是我执着的牛劲儿感动了一位编辑老师,他来信赐教:细节是小说的血肉,是人物的灵魂;而你的稿子大都缺乏富有时代气息的细节,故难以发表。

  一灯照亮千年暗。编辑老师的惠教顿时使我醍醐灌顶。是啊,读文学经典,多年后故事情节都忘记了,然而文中表现人物那生动且形象的一语一行,一颦一蹙,仍如临其境,如经其事,令人历久弥新。原来这就是细节的魅力呀!细节虽平凡,但决定着典型人物的塑造和文学作品的成败。“功夫在诗外”。我决心深入生活,观察生活,搜索生活中的典型细节,并及时将其珍藏、沉淀,适时融入习作。于是,我随身携带着小本子和铅笔头,格外留心生活中的典型细节并随时笔录。

  有一天傍晚,哥哥下班到家,进门便嚷嚷:“快做饭,饿!”怎么回事?原来,他在乡政府工作,当时县乡干部下乡,统统轮流吃百姓的百家饭。那天哥哥下乡,中午轮到一农家待餐。午饭,这家老太太炒鸡蛋、做手擀面。那时,农村已推行“大包干”政策,即村民分到了责任田,亦可养猪养鸡。实行包田到户后,老太太和广大农民一样,尝到了甜头,她喜上眉梢,边擀面边向乡干部炫耀地夸起来:

  “今年俺包了6亩田!”“咚!”

  “今年俺喂了10只鸡,还有几只鸭!”“咚咚!”

  “今年俺养了两头猪!”“咚咚咚!”

  老太太越说越带劲儿,越讲越亢奋,突然情不自禁地双手掩面:“呸!”随后冲手吐了一口唾沫,搓了搓,又继续“咚咚咚”地擀起面来。结果,哥哥午饭勉强只吃了几口。

  “众里寻他千百度。蓦然回首,那人却在,灯火阑珊处。”听了哥哥的讲述,我不禁一个激灵——这不是一个活灵活现的好细节嘛!若能恰当地运用到文学作品中定会增色不少!经过半年沉淀,灵感骤生,我欲写一篇《农家新人》短篇小说。说的是一农家,新媳妇过门第三天,按当地风俗,婆婆要给儿媳做喜面,我就把那个久违的细节(婆婆擀面的场景)派上了用场。

  接下来,夜晚小两口入洞房,新娘子戏谑调侃丈夫道:“俺见过汽车加油,拖拉机加油,还没见过你娘擀面条也加油呢!”偏巧婆婆顺当地民风在新房窗下听房,闻后格外的尴尬堵心;次日大清早,便见新媳妇抱着婆婆的铺盖要去小河边洗涮。老太太更加恼羞成怒,大清早臭骂儿子道:“我把她当作一朵花儿供着,她却把尾巴翘到屋檐上;瞧瞧这天,阴得要下雨,她却硬要给我洗床铺,难道夜里让我睡狗窝不成?”儿子怒冲冲追到小河边声讨媳妇,新媳妇却抿嘴一笑,说:“俺晓得天阴有雨,可早上给娘叠被子时,冷丁发现几只虱子;你放心,回去俺把陪嫁的那床新铺盖给娘用上……”

  由此,小说通过一场激烈的家庭矛盾,塑造了一位改革开放初期涌现的农家新人,反映了农村实行承包责任制后,应注重农村农民的精神文明建设这一主题。

  果然,这篇小说终于作为我寒窗七年笔耕的处女作,发表在1985年4月的《河南日报》农村版副刊上。记得当时捧着载有我小说的报样,苦辣酸甜涌上心头,禁不住掩面号啕大哭起来。让我想不到的是,这篇小说次年竟被评为当年省级报刊优秀作品。感恩“大包干”激荡出来鲜活的浪花,打通了我艰难的业余创作之路,使我的习作如雨后春笋般破土而出,一篇篇小说、散文、报告文学得以发表,几年发表百余篇,且三篇作品还荣获省级报刊优秀作品奖。

  更让我做梦都没有想到的是,那篇处女作发表后的第二年春,报社通知我持获奖证书,以社会科学成果奖向县、市、省人事部门逐级申报,批准录用我为国家正式干部!从此,年近不惑的我由一名乡办厂临时工,一步一步走上了乡镇、县职等领导工作岗位。

  电影《我和我的祖国》总导演陈凯歌谈及该片时感言:活跃在这部电影中的普通中国人个体,一旦和灿烂的历史瞬间相遇的时候,所绽放出来的能量改变了他们的命运。

  感恩改革开放,她像汹涌大潮奔腾,裹挟着我到达成功的彼岸,改变了我的人生命运。如今,退休的我摆脱了烦琐的行政事务,正叹“夕阳无限好,只是近黄昏”,却恰逢“喜神”——新时代。家国情怀,激荡人心,百年美梦,匹夫有责。实现中华民族伟大复兴的中国梦的凯歌不时激荡我精神焕发,新时代的滚滚大潮涌动着我与时俱进。

  “老牛自知夕阳晚,不须扬鞭自奋蹄。”“老骥伏枥,志在千里。烈士暮年,壮心不已。”我须老当益壮,我亦豪情万丈!重拾笔,唱响新时代最强音,为新时代立言,为中国梦高唱,为奉献者鼓与呼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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